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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回 帝皇慧眼

第08回 帝皇慧眼

  早间,龙辉接到宫里传来的旨意,便匆匆进宫,随着引路内侍的带领,径直来到明景殿,自从上回金銮殿被袁齐天砸碎后,明景殿便作为朝会之地。

  今日到来,不见文武大臣,却见御林军和大内侍卫在四周布防走动。

  龙辉心忖道:“今日好像是皇帝老爷亲自主持殿试,难怪这儿戒备如此深严。”

  一道身影从明景殿走出,头戴高冠,身着锦袍,手持拂尘,面白无须,正是王公公。

  龙辉朝他拱手行礼道:“公公,龙某有礼了!”

  王公公回礼,笑道:“龙大人您来得可真早哩!”

  龙辉道:“接到皇令,下官怎敢怠慢。”

  王公公笑道:“大人真是尽忠职守!现在时候还早,将军先到殿内巡视一番,替这些侍卫把把关,免得出了纰漏。”

  龙辉应了一声好,走入明景殿,做个巡视的样子消磨时间。

  又过了半个时辰,与文武科举有关的人相继进来,文官方面以宋王为魁,齐桓,沈石元,李攀龙,岳东海四名大学士紧随其后,武官则以齐王为首,铁如山、仇白飞、白翎羽依次按军龄而列,龙辉的军龄白翎羽还浅,故而站在最后。

  等了片刻,随着一声皇上驾到,皇甫武吉登上龙椅,众人高呼万岁。

  皇甫武吉赐众人平身后,说道:“今日本应是文科殿试,但朕却想让新一任的文武魁首齐聚一堂,便也把武举前三甲也诏入宫内,先宣那通过会试的秀才觐见,等挑出三甲后,再宣武举三甲进来,也好让我大恒文武精英相互亲近。”

  待皇甫武吉说完后,王公公便开口宣召,通过会试的十一名秀才依次走入,龙辉朝他们瞥了一眼,却见薛乐也在其中,那些秀才朝着龙椅跪倒,口称万岁。

  皇甫武吉淡淡地道:“平身!诸位能够通过会试,皆是文采横溢之辈,今日朕便试试诸位的才学,替我大恒江山选出栋梁之才!”

  十一名人脸色有些苍白,喘气也粗了几分,这也难怪,毕竟没几个人能在觐见九五之尊时能够保持镇静。

  皇甫武吉朝旁边了个眼神,王公公心领神会,立即开口叫道:“文房四宝伺候!”

  话音方落,二十多个太监便在殿中摆齐了桌案和墨宝。

  皇甫武吉道:“朕只问一事——若神州再度洪灾,汝等有何赈灾良策?时间是一炷香,汝等便将心中所想写于纸上!”

  内侍点香,秀才挥笔,思如泉涌,游龙走蛇,将自己心中之策写于纸上。

  香炉烧尽,笔墨落定。

  内侍分别将各人的纸卷收集,上呈帝颜。

  皇甫武吉一一翻阅,只见上边写得策论无外乎什么下诏抚民,开仓放粮,疏散灾民……一大堆夸夸其谈之词,不免有些厌倦。

  当看到最后一卷,皇甫武吉眼眸不禁一亮,将纸卷递给了左右。

  王公公接过,朗声宣读道:“洪水泛滥实乃天灾,人力难改,唯有防患未然。草臣提议,在洪水未发之前,调拨国库,修正堤坝,疏通河道。然筑堤通河耗费甚巨,官员难免良莠,为杜绝中饱私囊,河堤失修之事,陛下可亲自挑选官员,监控钱粮出入,保证河堤水道之质;第二,朝廷可从退役兵士中挑选能人,训练水性和抢险救灾之能,当洪水再犯之际,可有效救助百姓;此外,朝廷可命各大水域附近之郡县储备船只,以备不时之需,保全百姓——薛乐谨呈!”

  皇甫武吉俯视大殿众人,说道:“诸位觉得此策论写得如何?”

  宋王率先开口道:“回禀父皇,依儿臣愚见,这返还未然四个字别出心裁,以往朝廷都是一遇到洪灾才调拨各郡行动,发配赈灾钱粮,虽有所成效,但为免被动,若如这位才子所言,提早防范,做好准备,日后即便洪灾重临也能保全更多的百姓!”

  宋王眼尖,瞧出父皇中意薛乐,故而说上好话,不但可以迎合圣意,也可提早卖个人情给薛乐。

  皇甫武吉微微点头,又望向齐王道:“铮儿,你的看法呢?”

  齐王心知自己偏重武职,对于文科之事不宜多问,便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:“一切谨遵父皇圣意,儿臣无话可说。”

  皇甫武吉又向几名文科主考询问了意见,这些都是老人精了,如何不知皇帝心意,再加上薛乐的提议实际有效,故而都表示赞同。

  皇甫武吉笑道:“既然众卿都无异议,那朕便宣布今年的文状元便是薛乐,薛子义!”

  薛乐闻言立即跪倒拜恩,口呼万岁。

  皇甫武吉又从纸卷中选了两份,分别点为榜眼、探花,出乎意料的这两人竟是郭飞和章铭。

  这时王公公在皇甫武吉耳边低语了几句,看其嘴型是在提醒皇帝这三人乃同乡。

  皇甫武吉笑道:“妙哉,状元、榜眼、探花同出一乡,日后定成美谈。”

  三人拜倒谢礼,剩余的九人皇甫武吉便不再理会,交由宋王等文职官员排定名次。

  敲定文举三甲后,王公公又宣召武举三甲入殿觐见圣颜,只看陈锋、岳彪、倪子雄依照排名先后,站在武官身后。

  皇甫武吉颔首道:“龙精虎猛,气宇轩昂,果然勇士也,不俗!来人上酒,朕要同三位勇士饮上一杯!”

  三人慌忙谢恩,从内侍手中接过御酒后,皇甫武吉招手道:“状元郎,探花郎,且上前一步,朕有些话要问汝等!”

  龙辉心头一敛,皇甫武吉这般召唤颇有深意,竟然避开榜眼的岳彪将第一名和第三名唤了过去,看似有些不合常识,但正是这细节却让陈锋、倪子雄脸色一沉,眼神闪烁不定。

  看到这里,龙辉不禁暗自称奇,皇甫武吉这一招可谓是妙之又妙,且不论三人中谁是昊天教细作,这般跳开第二名选一二名问话的做法足以叫真正的细作忐忑不安,破绽微露。

  皇甫武吉手握玉杯,含笑道:“陈爱卿,你祖籍在何方?”

  陈锋回话道:“启禀圣上,小人祖籍西宁淮江!”

  皇甫武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又望向倪子雄:“倪卿家,你又是何籍人士?”倪子雄道:“小人祖籍河州纶山。”

  皇甫武吉微微点头,问道:“这河州纶山倒是如何风貌,朕久居京师之内,对神州各地风土人情甚是陌生,爱卿可愿替朕讲诉一番你家乡的趣事。”

  倪子雄不慌不乱,应声道:“回禀陛下,草民的故乡只是一个小镇,人虽不多,但却有多种特产,如白果,甜松等皆是美味之食,特别是白果,此物生于灵芝之下,吸取灵芝养分,故而味道中有果脯的甘美,又有灵芝的滋补。”

  皇甫武吉不动声色地朝齐王扫了一眼,齐王微微点了点头,示意他所说的皆对。

  皇甫武吉微微一笑,甚是满意地道:“听倪爱卿这么一说,朕对此白果倒有了几分向往。”

  倪子雄道:“皇上若是喜欢,草民便让家中乡亲采集白果,向皇上进贡。”

  皇甫武吉摆手道:“不急,口舌之快也不贪这一刻,朕的心结未解,吃什么都没有味道。”

  他话有所指,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沉寂。

  “倪爱卿,陈爱卿,尔等皆是武艺高超之人,可愿替朕分忧?”

  两人脸色一沉,硬着头皮道: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吾等乃皇上臣民,为君分担乃是本分。”

  皇甫武吉勾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,说道:“两位果然是忠君爱国之辈,先与朕同饮一杯!”

  说罢举杯而起,两人不敢怠慢急忙将酒饮下。

  皇甫武吉哈哈一笑,也是举杯饮干,随即将玉杯握在手中细细把玩。

  九五之尊再次缄口不言,台下众人哪敢喘气,龙辉领教过皇甫武吉的权术,其中最为常用的便是这种无声无息的心理压力,在一片沉静的环境中不断消磨人的意志和锐气,普通人不除片刻就要崩溃。

  倏然,皇甫武吉开口道:“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,只想借二位项上人头一用!”

  话音未落,抛杯落地,玉杯顿时跌碎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  明景殿四周立即传来阵阵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,上百刀斧手从偏殿涌出,瞬间便将众人围成一团。

  皇甫武吉冷笑道:“倪子雄,陈锋?不,朕应该叫尔等为人无双,摩侯罗伽!”

  两人脸色一沉,倪子雄拱手道:“皇上,原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,但吾等并不知道这人无双和摩侯罗伽是何来历,还请皇上明鉴!”

  皇甫武吉冷笑道:“人无双啊,人无双,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,哪有人在说自己家乡风貌时弄得跟写文章一般。”

  倪子雄道:“皇上明鉴,草民只是想让皇上更好了解纶山,才尽量挑简练语言来叙说!”

  皇甫武吉道:“你真当朕是傻子吗?若你真冤枉的早就跪在地上求饶了,哪来这么多唠叨废话,还不是想以言语的狡辩,让朕找不着你的证据,从而放你一马?”

  “可惜朕是九五之尊,既然认定汝等乃昊天教之贼子,便不会放过!”

  皇甫武吉冷冷地道,手掌一摆,示意刀斧手将两人拿下。

  倪子雄哈哈一笑,真力忽然爆发,陈锋也随之迎合,提元凝气,准备拼死一搏,谁料功力凝聚到了一半立即消散。

  皇甫武吉哼道:“别以为朕当着众大臣的面就不会下药用毒,尔等所喝的御酒早就下了散功粉,收拾汝等乱臣奸党,手段更要毒辣!”

  人无双强行压下毒性,凝聚全身真元,誓做殊死一搏,只看他爆窜而起,掌灌雄力;摩侯罗伽也与之应和,祭起最强功力,只求最后一击。

  两人合气连招,虽只有一招之力,但却也是自身功力之巅峰,发招之时使得气流逆转,雷霆奔腾。

  “护驾!”

  齐王脸色大变,正要出手拦截,却见皇甫武吉轻轻摆手:“不必!”

  话音方落,皇甫武吉身上透出一道金色气芒,柔韧粘稠,昊天教两人的赌命之招撞上气团后竟是消弭无形,连皇甫武吉跟前的桌子都没碰到,就偃旗息鼓了!在武官一列皆是内外兼修的高手,也暗自佩服皇甫武吉这一手的能为,身未动,招未发,仅仅依靠这内气转换之力便将昊天教两大高手的攻击消磨于无形,单看这份修为已经着实高明。

  龙辉暗忖道:“皇甫武吉的武功极高,已经到了后天巅峰,但他对于内气的控制似乎更胜昊天圣母一筹。”

  他曾听楚婉冰说过苏贵妃之事,这女人虽有雄沉内功,却因为真气庞大繁杂,而难以隐藏,但若是实战起来未必就弱,他见过的这些未达先天境界的高手中恐怕要以皇甫武吉、鹭眀鸾、昊天圣母这三人为首,但若这三人打起来,究竟谁更胜一筹,就算是龙辉也无从得知,除非他们真的来一次生死相搏,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后。

  “若真打起来,恐怕明鸾会略胜一筹吧,毕竟她身负多种功法,又有玄媚夺神术为辅,就是先天高手也得吃亏。皇甫武吉在内力的控制调配上更为精确,而昊天圣母多年来生活在压抑的宫廷内,对其锐气也是一种消磨,她可能比较弱……”

  两人气力越发离散,摩侯罗伽率先支持不住,咕咚一下瘫倒在地,人无双勉力维持身子不倒,但气息也愿喘越重,冷汗嗖嗖直冒,被一拥而上的刀斧手绑了个结实!皇甫武吉哼了一声,说道:“仇卿,朕吩咐你做的事办得如何了?”

  仇白飞出列道:“回禀皇上,微臣依皇上所言,在科举期间调动兵马,已经把昊天教在江南的据点全部剿灭,共擒获教众三百余人,更有不少金银财宝,粮草兵器!”

  皇甫武吉哼道:“屯粮江南,分明就是要打朕粮仓的主意,这些反贼果真可恶!”

  人无双猛地瞪圆双眼,怒火迸射,正想开口叫骂,却被刀斧手抢先一步,用破布塞住嘴巴。

  皇甫武吉冷笑道:“尔等趁着武林大会将手伸入江南,朕也可以借着科举之际,将汝等蠢材引出,来个虚实结合,端掉汝等狗窝!”

  齐王带头齐声高呼:“皇上英明,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
  皇甫武吉拂袖道:“将这两个贼子打入天牢,十日后与鬼冥牙一同问斩!”

  刀斧手得令,将两人绊了起来,押解下去。

  末了,王公公又吩咐押解的士兵每日给两人喂食散功粉,这种药粉可以化去真气,软筋疲骨,叫人提不起力气,但却需定期服用,若不然药效一过,中毒者便会渐渐恢复过来。

  龙辉从这药粉的特性大概推出皇甫武吉的心意——若这两人也跟鬼冥牙般手脚皆断,沧释天定然会果断放弃,但皇甫武吉偏偏留下这么一条后路,便是要引昊天教来救人。

  “如今昊天教财力和势力都被严重打击,若再失去这么两个骨干精英,对于沧释天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来营救……这十日里,天牢的把守定然是外松内紧,皇甫武吉想必已经设好口袋,就等沧释天钻进去了!”

  齐王道:“父皇,如今状元和探花皆入狱,是不是按照名次的排列,让人依次顶上?”

  皇甫武吉道:“不必,让昊天教之人夺取武状元已是朕的疏忽,既然朕犯了错,那便要承认,让下边的人选上来顶替,不过是欲盖弥彰,懦夫行径,所以朕决定今届武举只有榜眼!”

  龙辉暗赞道:“皇甫武吉虽然城府极深,但却有敢于担待的胆魄和胸襟,难怪能在三教环视中将皇权发挥到最大程度,甚至还隐隐盖过三教!”

  皇甫武吉哈哈一笑:“今天出了这么一件事,兆头甚是不好,那就这样吧,用喜事来冲冲晦气。”

  群臣也为之一愣,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喜事?“前些日子,皇后曾向朕提起,想替白将军做一桩媒。”

  皇甫武吉笑吟吟地望着白翎羽,“我夏王弟有一独女,封号瑶映郡主,年芳十六,生得花容月貌,知书识礼,白将军觉得可好?”

  白翎羽脸色微微一沉,拒绝也不是,同意也不是,顿时进退两难。

  龙辉心里却是哭笑不得,这究竟是什么跟什么,堂姐娶堂妹,真是荒唐到了极点。

  白翎羽暗叹无奈,只得说道:“微臣一介武夫粗人,只怕委屈了郡主。”

  皇甫武吉笑道:“此事无妨,那小郡主最敬英雄豪杰,将军此等勇武猛将正是郡主之良配。”

  白翎羽见推脱不得,便只好先答应下来:“微臣叩谢皇恩!”

  皇甫武吉笑道:“好,待朕让鉴天官选一良辰吉日,让你们喜结连理!”

  离开了皇宫,白翎羽闷闷不乐地朝自己的居所走去,而龙辉却在一旁作陪。

  走了几步,白翎羽蹙眉道:“烦死了,这臭老头怎么硬要把皇甫瑶塞给我!龙辉你替我想想法子吧!”

  龙辉强忍着笑,说道:“白将军,瑶映郡主国色天香,实在是你之良配!”

  白翎羽气得柳眉倒竖,娇叱道:“姓龙的,你是不是想气死我!”

  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,白翎羽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,紧握粉拳:“我被气死之前也要先砸碎你这颗臭头!”

  龙辉急忙好言相劝:“小羽儿,稍安勿躁,这一个月似乎并无婚嫁的日子,再说了,皇室婚嫁那会马虎,单是准备彩礼花轿也得花上十天半个月,所以时间还是充裕的,我们先想想办法,找个近机会把这门婚事给推走。”

  白翎羽这才定下心来,两人顺着国运大街走去,街道中段,却见一座酒楼前围满了人。

  龙辉望了一眼,只见门匾上写着“数论酒楼”四个大字,不禁暗自生疑:“这个名字也忒古怪了。”

  他见门柱上贴着一张告示,上边如此写着:“小店东主喜数术,愿结交天下数术高手,故而在此留下三道数题,能解一题者可在小店随意吃喝一年,不收分文,能解两题者免费吃喝三年另赠白银千两;若三题尽解终身免费,另赠玉京城南大宅一座,外加黄金千两!”

  “好大的手笔,这店家主人是谁,竟然如此豪爽?”

  白翎羽也啧啧称赞道。

  龙辉呵呵笑道:“在这京师里除了蝶姐姐这位女中豪杰,还有何人能又赠宅子,又送黄金的。”

  白翎羽一愣,蹙眉道:“蝶姐姐这葫芦里究竟是卖什么药?”

  龙辉道:“当日我曾跟她提过,想借科举的机会从各路才子中找出数术高手,集思广益,合力破解宫家那张曲谱。但我一直苦恼,该如何知晓那些人才是数术高手,最终还是蝶姐姐高明,一个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用钱把这些数术高手钓出来。”

  听得大家都在白淑妃一事忙碌,白翎羽心头不禁一阵温暖,但还是有几分疑惑,问道:“那为什么偏偏在今日贴出告示?”

  龙辉道:“若贴得早,那些才子都忙着备考,也无心理会其他事情,若是贴得晚,那些落榜的才子恐怕已经离开京师,所以就选了今天来出告示,既不会影响众人科考,也不会漏掉其他人。至于那些中榜的秀才,在没有赐予官位前,他们都还需留在京师,而且历年安排官位都得花上一个多月,所以这一部分便不用担心,而且告示一出,这些中榜者也会按耐不住,过来解题。”

  “喂喂,快把题目拿出来,本公子来解上一解!”

  围观之人顿时按耐不住,不少人都要解题。

  掌柜笑道:“诸位公子稍安勿躁,这解题也不急于一时。我家东主给了小人一道题目,算是给诸位一个开胃菜,只有能够解出此题,才能解那三道难题,而且今日的酒菜钱全免。”

  “好好,别啰嗦,快些把题目拿来吧。”

  掌柜微微一笑,令人再贴出一张白纸,上边写着——今有鸡翁一,值钱伍;鸡母一,值钱三;鸡鶵三,值钱一。

  凡百钱买鸡百只,问鸡翁、母、鶵各几何?掌柜又说道:“诸位谁若有了答案,请走到小可身边,悄悄告诉我,莫要叫浑水摸鱼者听见了!”

  过了片刻,人群中接连走出数个秀才,他们依次在掌柜耳边说出答案,掌柜微微一笑,命小二带他们进去款待。

  看了片刻,龙辉拉着白翎羽走了过去,白翎羽微微一愣,暗忖道:“这小子也会数术吗?”

  想到这里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。

  掌柜笑问道:“两位相公,也是来解题的吗?”

  龙辉说道:“不是,我们兄弟肚肠饥饿,想到贵店吃些东西,也好顺便瞧个热闹,不知掌柜……”

  掌柜陪笑道:“相公说的什么话,小店开门就是做生意的,虽说解题可以免费,但也没有生意上门不要的道理,快快请进!”

  白翎羽险些没气晕过去,这小子果然除了打仗杀人外,就只会调戏女人了。

  两人来到一张桌子上坐下,朝四周扫了一眼,发觉那些解出题目的秀才都坐在西面侧,而在东面的都是花钱进来吃喝的客人。

  过了好一阵子,掌柜见无人能解那道“鸡翁”题,就走进来招呼那些解出题来的人。

  掌柜命人从梁上放下一块白布,上边写着三道数题。

  若说入门之题只是开胃小菜,那么这三道题可算是山珍海味,但这山珍海味也不是谁都能吃得下的。

  这首道算题乃是计算水利堤坝,不但询问填土挖掘所用之量,还涉及河道运转,水流动向;而第二道又是第一题的延续,需得以第一题为基础,算出钱粮调拨,民夫劳役之工钱,可谓是难之又难,众人看得不住摇头,实在是无能为力第三题更是难上加难,此题涉及日月星辰斗转移位,既有天地生成解,又有天地已合之位,最后再推演天地未合之数,此题乃是由数术演化天文,千变万化,颠倒阴阳,可谓是算中绝算。

  白翎羽低声道:“这些题目是谁出的,好像很难的样子。”

  龙辉笑道:“是无痕出的题目,她身为盘龙圣脉祀嬛,不但要向天地祷告,占卜凶吉,还得从日月星辰的运行推算海风洋流的方向,指点渔民捕鱼的时机,避开海浪怒涛等灾祸,这数术便是最基本的法门。”

  白翎羽噗嗤笑道:“这最后一题想必就是无痕的老本行吧,直接把天文拿出来,玄乎玄乎的,也不知道吓死多少人。”

  龙辉和白翎羽每天都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数术酒楼,一连坐了两天都未见有人能解开这三大数题。

  到了第三天,龙辉和白翎羽各自装成粗野大汉,在店里自斟自饮,却见门外走进两个人,朗声道:“掌柜的,听闻你这儿有三道数题,还说能解者赠千金万银,此事当真?”

  掌柜笑脸相应:“两位客官请进,小店东主确实定了这么一个规矩。”

  左边那生着一撮小胡子的男子笑道:“这豪宅金子,吾等也不稀罕,只是想见识一下这数题是如何个难解法。”

  掌柜指着白布道:“数题就在上边,两位请看。”

  右边那个花紫袍的男子凝神观望,过了片刻微微一笑:“这题吾能解!”

  掌柜命人呈上墨宝,花紫袍男子拿起墨笔就在纸上写下答案,说道:“掌柜此结果可对?”

  掌柜道:“然也,公子高才,果然解出了第一题。不知剩下两题公子可否能解?”

  花紫袍男子扫了一眼第二题,苦笑道:“水里土木我倒是不惧,当这钱粮出纳却非我所长。”

  小胡子相公笑道:“此题便交给愚弟吧。”

  花紫袍男子笑道:“妙哉,贤弟常日统钱计粮,想必此题也难不倒贤弟!”

  小胡子相公下笔解题,不消片刻也将题目解出。

  掌柜喜道:“两位客官真乃高人也,小店言出必践,还请二位稍作片刻,酬劳一会便奉上!”

  小胡子相公摆手道:“不必了,这两道题乃是吾等二人联手解出的,不算高明。而且这第三题,吾等也是无能为力,实在无颜收下这酬劳!”

  掌柜道:“二位客气了,还未请教大名!”

  花紫袍男子说道:“吾乃工部侍郎鲁昭。”

  小胡子说道:“吾乃户部侍郎李泽。”

  掌柜急忙命人捧上好茶,陪笑道:“原来是两位侍郎大人,小店失礼之处还望海涵!”

  鲁昭笑道:“掌柜客气了,想我们两兄弟常年与这数术打交道,面对贵东主之数题却是望而却步,还要两人联手才解开两题,惭愧啊惭愧!”

  李泽也道:“贵东主能写出此等高明数题,敝人甚是仰慕,不知可否引见,吾等也好向高人讨教这最后一题之解法。”

  这边白翎羽小声叹道:“无痕出的题目也忒难了,连工部户部的官员联手也只能解开头两道,这第三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来解。”

  就在此时,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,白翎羽朝外望去,只见街道人群拥挤,嘈杂异常,好不热闹。

  龙辉笑道:“今天是新科状元游街的日子,难怪会这么热闹。”

  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,从门口望去,只见薛乐身着红袍,头戴高帽,胸挂红花,脚胯骏马,神情飞扬。

  当到了数术酒楼之前,薛乐两眼紧盯门柱上的告示,倏然,他不顾随从的惊愕,翻身下马径直走进大堂内。

  众人不免为之一愣,薛乐抬眼望着那白布的三道数题,时而蹙眉时而展眉,倏地一笑,拍手赞道:“好数题,烦请掌柜借笔墨一用!”

  新科状元之言,谁敢不听,掌柜急忙命人笔墨伺候。

  薛乐拿起墨笔后,神采飞扬,似乎比中了状元还兴奋几分,只看他挥笔速写,写满一张又一张,过了约莫半个时辰,他长出了一口气,笑道:“好高明的数题,薛某险些被难倒了!”

  这话一出,众人为之一愣。

  掌柜拱手道:“状元郎,莫非您解开了这三道数题?”

  薛乐笑了笑,将答案递了过去。

  李泽与鲁昭也好奇地凑过头来观看,不由得拍手称妙,如此算法可谓别出心裁,恰到好处。

  掌柜也乐开了怀,拱手道:“今日小店得状元郎解惑,可谓是三生有幸,不知状元郎今夜可有空闲与我家东主一见。”

  薛乐道:“薛某对贵东主也是仰慕,能此邀请焉能不去!”

  掌柜笑道:“多谢状元郎赏脸,今夜酉戌之交,敝东主便在此酒楼设宴款待状元郎!”

  李泽和鲁昭也朝薛乐报了姓名,更是对他数术叹不绝口,薛乐客气地回礼后又出去继续那繁杂的游街过程。

  龙辉不禁一阵唏嘘,暗忖道:“想不到这书呆子与我还颇为有缘,今夜且看无痕如何试探这状元郎数术之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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